月如钩
01
墓穴坍塌的瞬间，副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幸好这次带的人不多。否则人多嘴杂，一旦走漏消息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不过没有庆幸多久，副官就听到八爷冷清的声音响起：“张副官，回城之后立即派人散布消息，就说佛爷遇险失踪，长沙九门群龙无首。”
诧异地盯着那挺直了腰板的人，黯淡星光在他脸上印出斑驳的影，一时竟看不出他的神色到底如何。
“怎么？”半晌得不到回应，齐铁嘴一时竟笑了起来：“我的话，就这么靠不住么？”
副官回过神：“可是，一旦消息散出去，长沙城里各路牛鬼蛇神可就镇不住了。”
齐铁嘴瞥一眼呆愣的小副官，收敛笑意：“封锁消息，却不见佛爷，他们就不会动心思了？”话语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：“安排亲兵在此处搜救，你随我回去。”
“我……”副官话未出口，就被打断。齐铁嘴翻身上马，俯视着他，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压迫感：“若佛爷无虞，自然皆大欢喜。若是寻不到他……张家的人我用不动，佛爷不在，他们会听你的。”
听懂了八爷意味深长的停顿，副官立即照着他的话去做。留下所有工具，又嘱咐了同行的亲兵。副官策马追赶已经走远了的八爷。
长沙城里这几天算是乱了套，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佛爷失踪的消息。有的说佛爷出城剿匪遇袭；有的说佛爷被上头秘密调走，不知到何处打仗去了；还有些明白的，知道下地倒斗这件事上不了台面，晦暗不明地说着佛爷这次大概是遇上了什么毒蛇猛兽。总之流言纷纭，大抵归于一处：长沙城的天，要变了。
黑色的轿车开得缓慢，方便车中人走马观花。陆建勋看着窗外百姓一个个大祸临头的表情。从口袋里捏出霍家七姑娘方才偷偷塞在他手上的帕子，轻嗅着上头沾染的女儿香，带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笑来。
前排的下属转过头来，低声道：“长官，张启山失踪，咱们真的不上报吗？”
“那个算命的平日里满口胡言，今天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。”陆建勋有些不满下属的突然回转，冷声道：“张启山一死，长沙城里以我为大。若是上头知道了消息，另外调派布防官，岂不要将到嘴的肥肉拱手送人。”想起之前在九门吃的闭门羹，眼里划过狠厉的光：“张启山刚失踪，他们就急急忙忙另寻靠山，哼，九门，也不过如此。”
张府的客厅里，解九爷摘下金丝眼镜轻轻擦拭：“京城里凤凰绣庄的珠绣帕子，当年都是往宫里头供奉的。更何况是这样的金线缕花，如今市面上有价无市。七姑娘倒真是舍得。”
霍仙姑笑靥如花：“不下点血本，怎么拢得住狼子野心。”理了理披肩：“等佛爷回来，自然有好的赔我，九爷就不必替我心疼了。是不是啊，八爷？”
站在窗口的齐铁嘴没有应声，只微微点了点头。他身后的阴影里，副官的神色倒是黯淡。若换了平日里，八爷这张嘴早就一连串儿的好言好语往外招呼，不哄得人忘了今夕何夕决不罢休。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。恍然间，倒像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。
狗五爷抱着三寸钉，一脸担忧：“老八，那个陆建勋真的不会上报吗？他可是觊觎佛爷这位子很久了。”
齐八爷关了窗子，正襟危坐。虽然还穿着平日里的长袍，镜片下的目光却锋利如刀刃：“觊觎良久，才容不得他人来抢。所以先要我们九门表明态度要投靠他，再让他对上峰隐瞒就容易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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